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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血蝴蝶8（第2页）

雨下得实在厉害，刘喻身后有两位劲衣使，两人各自帮景桃和尤玄霖撑着伞，檐雨如注，潮冷雨水砸在伞骨之上，声响犹若蚕食桑叶、石击深潭。桑念很快应声而来，见着刘喻和景桃尤玄霖几个人，原是燥郁的神色一霎地变得有几分戒备，戒备之中又挤出了几丝勉勉强强的笑容。

桑念跟刘喻躬身问了声好，刘喻没跟他客套，只道：“这案子确乎有些难办，加之近些时日天时又差得很，我这边的人借你用几日，也能给你个照应，你当如何？”

桑念闻罢，人稍稍一怔滞，问：“这可是侯爷那边的意思？”

刘喻点了点脑袋，但桑念似乎并不愿领情，转言又道：“侯爷和刘长官有这份心，是再好不过，桑某甚是感激，但侯爷遣了这些人过来，怕是也有些看轻了京兆尹府门的意头？觉得府门办案办事不力，这才生了怜悯之意？”

刘喻听着，好笑地摇了摇头，看了景桃和尤玄霖一眼，道：“若侯爷是真要看轻京兆尹，怕是根本不会带人来了，只会在今晨的朝堂之上挤兑你、拆你的台了，你说是也不是？更何况，若是京兆尹府门三日不破案，那么这一桩案子便是由提刑司来管，既是如此，那我们便可再等上两日，等你头上乌纱帽不保，我们再来个落井下石，那岂不是更好？”

“你！”转瞬之间，桑念面色变得十分难看，舌头打了个结似的，根本寻不出足以反驳的话辞。

但他私底下转念细细一忖，亦是觉得刘喻说的有理。

叶羡槐患了风寒，一时半会儿无法回府禀职，而端木庆这个榆木捕头也暂先调查不出什么线索，桑念急得可谓是焦头烂额，掉了不少头发，近乎秃头。

案子俨若如一艘夜航船，离开了津渡，被罩入了晦暗的迷雾当中，似乎往哪个方向都是死路，走了绝境，此路不通，府衙内的人对此都是一筹莫展。

火烧眉睫之际，提刑司借了两位猛将过来，无异于是雪中送炭，但桑念心里偏偏就放不下这道坎儿，觉得有些耻辱，感觉被武安侯压着一头了，欠了他一份人情。

桑念心中思绪颇为复杂，一阵久久难言，尤其是他是站宋太师宋嵩这一边的，宋嵩与武安侯乃是呈分庭抗礼之势，在这种特殊时刻，侯爷居然还助人护他？

无论如何，桑念都是难以置信。反观那位常年深隐太师府、喜好声色犬马的太师爷，听闻京兆尹府陷入窘境，居然是袖手旁观，毫无护助之意。

甫思及此，桑念心内五味杂陈，沉默良久，适才松了口，允了刘喻的借人勘验之举。

事不宜迟，景桃先是问道：“邵青青和秋婉婉的尸体放置在何处，劳烦桑大人带我们去看看。”

桑念擦了擦鬓间的虚汗，亲自带着两人去了义庄，义庄之中有几位看守的身着蓑衣的老衙役，见着京兆尹桑大人亲自带着两位眼生的人过来，他们不敢怠慢，齐齐起身行了一礼。

空气之中皆是潮湿阴冷的雨雾，那几个人的脸朦胧在水汽里，桑念肃声问他们：“今日义庄之中，可有什么人来过？”

为首的老衙役道：“禀大人，今日无人来此，也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。”

桑念点了点头，对景桃和尤玄霖道：“你们二人跟我来。”

一行人趿拉着一地雨水，一前一后进入义庄，庄内掌着并不算敞亮的灯烛，火光被凉雪与冷雨搅得扭来扭去，桑念重新燃了新烛，两位老衙役在两旁捧灯蹚水缓行，带着景桃和尤玄霖踏入了几道台阶和门槛。

乍入义庄，甫一入了正厅，景桃继而嗅到了一股腐朽溃烂的霉味，掺杂着阴湿潮冷的潮气，越是往里走，气味越是浓郁熏鼻。

邵青青和秋婉婉两具尸体被放置在两张簟席之上，身上被罩着两张白绸布，窗棂旁有阴湿的雨风扫荡入内，恍若一声续一声的鬼泣呜咽之声。

景桃入了庄子以后便是一直未曾说话，见到了这两具尸身，心脏揪疼得紧，尤玄霖有些担忧，对她道：“景桃，你刚刚从另外一桩案件收尾赶来，还没休息好，要不这一回我来负责剖验尸骨，如何？”

景桃沉寂了一会儿，很缓慢地摇了摇头，道：“我是女仵作，看着这几位稚龄女童遇害，同为女子，我很想为她们做些什么。”她垂着眸子，俯住身子，戴上了鱼鳔护套，轻轻地揭开了裹在尸体上的白绸布，女童苍白僵冷的面容，悄然绽露在她的眼帘之中。

在温热烛火的掩映之下，女童的面仿佛恢复了几分血色，似乎重新活过来了一般。

尤玄霖看着少女的面容，她的眼神很是坚定，他隐微地笑了笑，主动帮助她将将刀具摊展开来，让她甄选一柄合手的刀具。

景桃甄选好了刀具以后，复从袖袂之中摸出了两枚苏和香丸，一枚给了尤玄霖，另一枚给自己含住，接着先开始剖验秋婉婉的尸体。

揭开了白绸布，轻微翻动尸体，她垂眸扫视了一番，尸体整体趋于腐烂，死者的眼瞳是一片污浊混沌之色，而在尸体的背部，出现了大面积的尸斑，她伸出手指去轻轻摁压在了尸体背部的肌肤之上，尸斑并未有褪色之征象。

景桃眼神微黯，在尸体的胸腔与腹部等处，均是覆盖有些微尸僵，但没有出现硬僵的情况。

她回溯了一下近些时日的天使，刮大雪，又落冷雨，天寒地冻，天时恶劣至极，尸体应是不易腐烂才是，而秋婉婉的尸体却是腐烂得很快，她眼睫微微闪过一道暗芒，如此推之，秋婉婉不是那一个清晨死去的，已不是深更凌晨，死亡时间还要更早。

景桃心中若有所思，接着打算剖胸骨勘验，见到她要剖骨，桑念和其他衙役有些不忍卒睹似的，纷纷掩眸回避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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